電影《喜馬拉雅天梯》劇照
英國導演約翰?格裡爾遜曾有一句著名的論斷:“紀錄片必須具備三個基本要素:社會學的、詩的和技術的。”若以此來衡量紀錄電影《喜馬拉雅天梯》,你會發現,它的成功絕非偶然。
上映20多天,電影《喜馬拉雅天梯》的“成績單”上有四個關鍵詞:人文自然,紀錄電影,院線上映,千萬票房。随着該片的長線放映,相信這個“成績單”還會更加豐富。一部人文自然類紀錄電影為何能闖出一條自己的路,一條由不可能變成可能的攀援之路?《喜馬拉雅天梯》的探索引發許多思考。
《喜馬拉雅天梯》講述的是一僧一寺、一座山、一群人的故事。“天梯”,是藏民們畫在青藏高原岩壁上的白色小梯子。藏民相信,“天梯”可以接引世人的靈魂通往聖地。而這部電影的主人公、珠峰的引路少年們扮演的正是“天梯”的角色,與許多人将海拔8848米當成旅行終點相比,這隻是他們的起點與成年禮。
以技術标準來看,這是一部完成度很高甚至在許多方面有所突破的電影。将兩台4K高清攝影機架設到海拔8848米的珠峰上,并完整記錄通往巅峰沿途以及巅峰之上奇幻的美景,這本身就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。更何況,這是世界上首部從珠峰北部完整記錄登頂過程的影片,走在了BBC和國家地理等世界一流紀錄片的前列。不論鏡頭畫面、現場收音還是後期剪輯、混音、調色、配樂,本片都呈現了一部電影的上乘質感。整部影片的制作班底和創作過程是《喜馬拉雅天梯》制片人雷建軍頗為自豪的部分。據雷建軍介紹,整部影片制作了4年,2010年開始的最初兩年為田野調查,2013年9月份開始不停機地拍攝了14個月,積累了600個小時的素材,後期制作花費了12個月。本片共有7位攝影師,其中4位為藏族攝影師,兩位高山攝影師分别曾4次和9次登頂珠峰。如此敬業與專注的精神,令人心生敬意。
不僅是影片本身,《喜馬拉雅天梯》的完成度還呈現在出品發行的整個流程上。該片出品人之一路偉曾參與今年暑期檔“黑馬”《大聖歸來》的發行。路偉認為,登山愛好者、喜歡旅行的人、懷有西藏情結的人和文藝青年是《喜馬拉雅天梯》的主流受衆,所以他們并沒有刻意回避紀錄片這個類型标簽。“如果我們說它是一部故事片,觀衆的觀影訴求必然是故事,如果是一部紀錄片,觀衆便會對故事有了寬容度。”對于這部電影,路偉同時引入了衆籌,“400多位衆籌出品人,不僅是電影投資人,也是電影營銷員和團購的第一撥觀衆。”“小衆電影,須定位精準也需量力而行。”路偉說。
值得注意的是,該片總策劃、總制片等主創大多來自beat365官方网站。這一有别于其他紀錄電影的特殊身份,賦予《喜馬拉雅天梯》專業的眼光和詩性的氣質。與《旋風九日》《燃燒的影像》等今年在院線上映的紀錄電影不同,《喜馬拉雅天梯》并非重大曆史題材,也非命題作文。它是将西藏登山學校作為一個透視的窗口,以開放、真實、平和的鏡頭對準了當下普通人的生活狀态和心理訴求。它并不單純地以記錄現實為目的,鏡頭的背後更有對現實有溫度的關懷。觀衆通過《喜馬拉雅天梯》創作者的眼睛看到的西藏風物與人情,是被他們“反刍”過的現實。這個現實,有傳統家庭的溫情,也有商業時代的浪花,有挑戰自我的精神,也有對大自然的崇敬,但絕不是那個被很多電影神秘化、符号化、奇觀化的西藏。在影片的種種留白之處,在影像與現實的間隙之地,觀衆還能體會到欲說還休的餘味。用雷建軍的話說,就是“導演退後一步,觀衆往前走一步,讓觀衆成為真正的創作者”。也正是因為這樣客觀的講述、日常化的視角和人文關懷的立場,讓《喜馬拉雅天梯》更加具有走向國際的可能。
對紀錄電影而言,這或許是一個最好的時代,也是一個最壞的時代。中國紀錄電影,一定不缺少攝制的人才,不缺少值得聚焦的題材,更不缺少資本和雄心。紀錄電影的鏡頭,有充分的理由搖向這個“坐地日行八萬裡”的時代。這裡有960萬廣袤國土上大自然的鬼斧神工,有13億中國人置身大時代的愛與痛,有現代化、後現代化浪潮對傳統生活方式、思維方式的沖撞與融合……這些都為紀錄片創作提供了取之不盡的源頭活水。然而,紀錄電影又一定會面對今天一切文化産品所必須面對的“痛點”:以虛浮代替責任,拼貼代替創作,娛樂代替深刻,商業代替文化……凡此種種,幾乎無處不在。這讓中國紀錄電影長時間被隔絕在觀衆的視線之外,或者天然不比商業電影具備說服觀衆買票的理由。因此,《喜馬拉雅天梯》的積極探索更具有範本意義和導向價值。
有人說,紀錄電影是一個社會的良知系統;也有人說,一個國家缺少紀錄電影,就像一個家庭缺少了一本相冊。《喜馬拉雅天梯》用一條攀援之路告訴我們,這正是一個拍攝紀錄電影的大好時代!
天梯,通向何方?通向五光十色的社會現實,通向創作者溫暖的内心深處。